傅晏清这一觉睡得极度不安稳,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间狭小/逼仄的屋子,这里潮湿阴暗,暗到没有一丝光亮能透进来。
忽然,房门被轻轻打开一条窄缝,细小的灰尘在微弱的直线光里翩翩起舞。衣衫不整的女人迈着阴沉压抑的步伐朝他逼近,狰狞高大的影子映在瘦弱的傅晏清身上。
“妈……”
“废物!连你爸都留不住,我生下你有什么用?!让你在你爸面前装可怜,不哭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哭!”
拳打脚踢如狂风骤雨般落在傅晏清身上,他像是早就习惯了这般麻木,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承受。
她总是这样阴晴不定,傅总在时便会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而当傅总走后,她便会将自己的嫉妒狠毒肆意发/泄在他身上。
她用最下贱的话来咒骂他,用最恶毒的欺辱来折磨他,仿佛他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必生仇人般,稍有不悦甚至还会拿烟头烫他的胳膊。
女人原本年轻貌美的面庞扭成一团,阴森的眼里腥血疯狂溢出,宛若阿鼻地狱攀爬出来索人性命的恶鬼。
“我过得不好!你也得来地狱陪我——”
傅晏清陡然惊醒。他虚弱地掀开眼皮,映入视线的是纤瘦窈窕的曲线,不盈一握的腰肢,瀑布般的黑发倾斜在光滑的后背上,随着她舒展的动作在半空中晃动。
又是她吗……
想杀他,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吃力地伸起手朝向她天鹅般的脖颈,五指在虚空中不停乱抓,却因为身子太过虚弱,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姜千遇耳朵动了动,喜出望外地套好衣服回头:“傅晏清,你醒了?”
可他依旧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振奋的眉眼忽然拢了下来,姜千遇无奈地叹了口气,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的,难道蛇毒昨晚也蔓延到我脑子里来了?都幻听了。”
她打了个喷嚏,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嘶——真冷啊。
外面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郁郁葱葱的树林泛起一阵白雾,偶有几声蝉鸣从深处传来,夜莺站在枝头歌声婉转,清脆悠长。
飘渺得宛若仙境。
柴火早就被烧完了,姜千遇按照模糊的记忆再度囫囵吞枣地给他穿完衣服,期间不小心碰到他劲瘦的身躯,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滚烫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自己给点燃了,比昨晚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双颊都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晕。
她又拽起他的胳膊把袖子撸上去,被蛇咬过的地方依旧又红又肿,狰狞可怖。
姜千遇微微抿起了红唇。还是不能坐以待毙。
再这样下去,他没被蛇毒毒死,倒先被高烧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