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没有办法和褚明川继续下去了。

    在第三次微笑着应付过上前询问是否要点餐的侍者之后,我收到了他的微信。

    【抱歉,今天临时有工作,大概来不了了】

    应该是觉得一条冷冰冰的文字信息不太好吧,他紧接着又发过来一个哭泣的emoji。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流泪黄豆头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这个我在开始的那一刻就知道必将到来的结局终于降临了,我已经等待了它十几年,当它显然对这种等待嗤之以鼻,无声无息地就走到了我面前,往还茫然不知的我的脸上恶狠狠地甩了一个大耳刮子——

    我们之间那种不正常的关系大概要结束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就认识褚明川了,那个时候,我们是最亲密的朋友,一起逃过课,熬过夜,打过架,我愿意为他的幸福赌上自己的人生,你知道的,纯真美好的学生时代,伟大的,金子般的友谊。

    我们本该一直做挚友,但是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总之,他分化成了sub,而我分化成了dom,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他第一次因为sub性得不到发泄而难受得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干呕的时候,我命令了他,和他玩了各种各样的PLAY,在我那间小小出租屋嘎吱作响的单人床上留下了一些又是血又是汗的18岁夏日人生初体验。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很难说在这之前我对他一直是十分纯粹的友谊了。

    帮助之下有多少私心,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总之,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既没有表白,也没有决裂,在那之后,关于这件事情,我们什么都没有讨论。

    我现在还记得我们结束了人生的第一次的性交体验之后,并肩躺在被体温捂得发热的竹席上,我划着手机看外卖,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皮蛋瘦肉粥吃不吃”。

    他趴在床上,脸埋进散发着竹香的枕头上,没有睁眼,用半哑的声音回答我,“吃,是甬昌路那家店?给我加个菠萝包。”

    这之后的十年,我们就一直维持沉默地维持着这种心照不宣的肉体关系,在彼此的生活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对我来说,这就像是一场长久的过家家,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非常快乐的体验的同时,内心深处又比任何人都清楚——

    过家家总有一天会结束的,对吧?

    而这一天好像终于到来了。

    最近的褚明川显然有些反常。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他在刻意躲着我。

    “你好,点单。”我抬头叫来从某个时间点开始站在一边假装无所事事,实际上一直用若有似无的视线对我施加压力的侍者,捧着菜单点了对于一个人来说有些过于丰盛的菜肴,侍者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走开了,我扭头看着巨大落地玻璃外被单调的灯光装点得仿佛很美丽的城市夜景,继续想这件事情。

    他不再去我家了,没有再让我帮忙去接他弟弟放学,回我消息的时间变长了,有时几乎不回,我不再时不时收到他的快递——有些是送给我的,有些是他忘了改地址,甚至早就已经定下的生日聚餐也缺席了,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他总是会预留出时间的。

    最显而易见的是,我们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进行PLAY了。

    这不正常,对于已经性成熟的第二性别者来说,长时间压抑本能,不仅会导致精神上的不安定,甚至会直接对身体造成负担,我一开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直到大概一周前,他弟弟发微信给我。

    【你终于和我哥分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