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歌浑身湿透面色惨白地跪在房间中央,脖子似乎失去了支撑脑袋的能力,他的头以诡异的角度垂在胸前,面额上的墨发随着轻轻浅浅的呼吸在冰凉的空气中颤抖。

    水顺着衣衫淌到地上,在他周围汇成一汪小潭。

    房间被黑暗裹挟,祝久辞捧着微弱的烛火僵硬站在原地,身后挂画嗒哒嗒哒响,每一下都敲在即将崩溃的边缘。

    “昭歌,我扶你……”祝久辞鼓起勇气努力使自己的声线平稳。

    梁昭歌猛然咳嗽起来,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几乎要把肺咳出来,腰肢弯折,面额堪堪要贴到地面,突然他支撑不住身子,双手猛然撑在冰凉的地上,指尖直接被碎石子划破。

    祝久辞心一惊要上前扶他,抬步时却觉得脚下有些黏腻。他低下头,地面上浓稠腥红的血液从身后蔓延到脚下,已将他后脚掌淹没。

    祝久辞闭上眼惊叫出声!

    祝久辞猛然睁开眼,惊惶地坐起来,额上密密麻麻布着汗珠。他止不住地大口喘气,直觉心脏突突跳着不停,血液蜿蜒至脚下的一幕仍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梁昭歌在他身旁躺着,二人之间依然隔着一横枕的距离。他安然地睡着,眉眼如画,呼吸浅淡平静,墨发柔顺地散在身侧,几丝拂在白皙的手臂上,散着淡淡的药香。

    梁昭歌眼睫颤动,揉着太阳穴睁开眼,他向祝久辞看过去,眼眸一颤,款款撑着身子坐起来,“小公爷?”

    祝久辞浑身冒冷汗,身子还在发抖,远处茶案上小烛已经熄灭,蜡油滴了满桌,将残存的烛身与桌面粘接到一起,挡纱安稳地附在小烛外。

    清晨静谧,心脏的跳动格外明显。

    祝久辞呆滞地望着前方,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衣袖被轻轻拽着,他低头看过去,白皙的指尖轻轻捏住他的衣袖,温柔地摇晃,他顺着手臂看过去,梁昭歌满脸担忧。

    在看到那人面容时,祝久辞忍不住又一颤抖。昨夜梦魇那张惨白的脸与面前这个人重合起来。

    妹妹的声音从记忆深处翻出来,穿过遥远的时空回荡在耳边。

    “梁昭歌是十足的疯子,可惜啊可惜,京城小公爷惊才艳艳被他缠上,家破人亡。”

    “小公爷死的那天是一个雨夜,到死也没有逃出梁昭歌的魔爪,就在他怀中咽了气。”

    “梁昭歌进祝府之后,国公爷就生了场大病离开人世,国公夫人受不住打击,自刎而去。”

    祝久辞心揪得一痛。

    他想到现在正在家中等着他回家的娘亲,还有嘴上虽然强硬却十二分护着他的国公爷。他们……

    “梦魇了?”梁昭歌抬手把床帘往旁边搭起,宽阔的云袖落下去,露出白皙的手臂。清晨的光线涌进来,瞬间将幽闭的床榻照亮。

    祝久辞垂下眼眸点点头。

    药香扑面,脑袋突然被人温柔地按住,视野中纤弱的腰肢晃在眼前,梁昭歌跪在榻上,手轻轻放在他头顶,胡噜他的脑袋。

    祝久辞惊惶地向后躲开,梁昭歌的手停在半空,“我……”祝久辞企图解释他方才的退缩。

    梁昭歌淡淡收回手,交叠在膝上,白皙的面容在清晨更显得透明,唇色有些发白,“胡噜胡噜毛,吓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