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了,洛婵才听见迟柏媳妇小声道:“长青对你可真好,你真有福气啊。”

    听她这么夸,洛婵顿时微微红了脸,尔后又羞涩地笑了起来,提笔在纸上写道:大柏哥对你也很好啊。

    闻言,迟柏媳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边抿了抿针,一边道:“大柏人是很好,我嫁到他们家这么多年了,他从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也没让我做过重活儿,就是……”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几分苦涩的意味,洛婵立时便想起了昨日满贵婶子说的,迟柏媳妇有一个孩子,但是得了病,要日日靠药来养着,洛婵细心地观察到她的右手拇指与食指间上有厚厚的茧子,还有两道深痕,像凹陷进去的沟一般。

    这种痕迹她只在从前府里教她绣活的绣娘手上看见过,绣花时要捏针发力,经年累月下来,就留下了这两道深痕。

    洛婵一边画着花样,一边突然想到,原来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各有各的欢喜,也各有各的苦难,那她的欢喜,就是来自大将军了么?

    “长青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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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柏媳妇疑惑地唤了她一声,洛婵这才惊觉自己走神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中画好的图样交给她,示意她看,大柏媳妇接过来一看,却见上面画的是忍冬花,不是一枝,是一簇,层层叠叠地拥在一处,开得十分热烈,花瓣卷翘分外好看。

    大柏媳妇啊呀一声叫起来,惊喜道:“这个真好看呀,这不是金银花么?山里头天天见着,我怎么就想不出来还能绣在衣裳上?”

    洛婵抿着唇笑笑,忍冬花为一黄一白,她曾见人将其用金线绣在玄色的缎子上,内敛中透着贵气,尤其好看,她忍不住想,若

    是大将军穿上这种布料做成的衣裳,会是怎么样的?

    大将军模样生得那样好看,想来穿什么都好看的,洛婵又想起来昨日找出来的那块夏布,她想给大将军裁衣裳了。

    ……

    村口的老槐树都开了花,花朵一串一串地挂下来,上面沾满了晶莹剔透的雨珠,清风徐过,吹得豆大的水珠滴落下来,打在油纸伞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雨雾蒙蒙间,身着青色布衫的年轻人撑着伞走过青石板的小径,往村外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葱茏的草木间。

    村口人家的院门开着一条缝,一个女娃娃趴在上面看了一会,才蹬蹬跑向屋子,嘴里叫道:“阿娘,阿娘!”

    里屋门口,年轻的妇人坐在门边,手里举着一个花绷子,正在绣花,见她进来,便道:“怎么了?”

    大丫跑得有些喘气,道:“阿娘,我刚刚看见长青叔走过去了。”

    那妇人正是兰香,几日的光景,她瘦得更厉害了,一双眼睛却很有神,听了大丫的话,她立即问道:“他去哪里了?”

    大丫道:“看样子是往田边去啦。”

    兰香想了想,低头把线咬断了,将绣布从花绷子上取了下来,那是一块井天蓝的布,料子摸起来极好,上面绣了一朵白色的花,精致漂亮,看得出绣的很用心。

    大丫看她给手帕勾边,便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来,托着腮问道:“阿娘,咱们真的要搬走吗?”

    兰香一边下针,一边道:“怎么?在这里挨的打骂不够多,还舍不得走?”

    大丫撇了撇嘴,争辩道:“可是也有好人啊,比如长青婶婶和满贵奶奶,她们就是很好的人。”

    兰香的手顿了顿,轻声嗯了一下,道:“可是我们还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