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刻夜墨>穿越>我和我哥 > 2兴师不问罪
    天黑得很快,雨也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店早就关了,常清河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吃了一些今天做坏了的残次品,也没有急着回家,反倒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灯光,摸黑坐到陆久燃傍晚坐的那个位置上,将笔记本摆到桌上。

    有点冷,他翻出一条薄毯披着,缩成一团,看着屏幕——上面是从陆久燃在店门口下车开始的监控录像。

    常清河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会动的陆久燃了,心里很高兴,也有些怅然。他一秒也不舍得跳过,戴着耳机,细细地听,像连陆久燃眨眼的声音都要听个清楚。

    他的身体在那之后一直没有养好,大病了两三场,又没有亲近的人陪护,在医院里缠绵病榻,折腾没了半条命。好在今年乔俏介绍了一个中医给他,他每天喝中药养身,精神才好了些,不至于成日恹恹地提不起力气了。

    从前他注重身体的保养,定期运动,坚持每块肉都长在合适的地方,薄薄的肌肉让他有一些力量的美,线条流畅又漂亮,赫然是一具年轻诱人的躯体。现在则不然,病痛带走了他的美,他有时候脱了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会觉得害怕,看他苍白的皮肉薄薄地覆在骨头上,被略显宽大的衣服拢着,好像不堪轻折的枯枝,让人看了有些害怕,喘不上气般。

    他蜷缩着,余光瞥到自己的身体,突然感觉自己原来这么小个么?他并不算矮,但大概是太瘦了,如果陆久燃看到如今的他应该会觉得恶心吧?

    常清河着迷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屏幕里陆久燃的手指,有些无奈地微笑。

    还好,他那年是以最好的样子见的陆久燃——哪怕他所做的一切,在陆久燃眼中都是早有预谋的下贱,起码他的身体也是不说谎的漂亮的。这很好了,他不敢贪心要太多。

    五年了,他还在阴沟老鼠一样如饥似渴地渴望陆久燃的一切,真恶心,不知悔改,毫无长进。思及此,常清河血气上涌,惊天动地地咳起来。他一咳嗽身上就疼,也无法咳个舒服,只能强行压着不要咳得太厉害。

    他痛苦地抓着身上的毯子,脑中却闪过乔俏的话。陆久燃他们走后,乔俏来帮他收拾餐具,小心翼翼地说:“常哥,刚刚陆久燃打听你了。”

    常清河一哆嗦,险些砸了餐具,强行镇定道:“然后呢?你说什么了?”

    乔俏生怕他一个激动把好不容易好些的身体又急坏了,连忙摆手:“我忘记他之前在找你这件事了,一下没马上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否定了!”

    常清河咳得心口更疼,渐渐连咳的力气也没有,痛苦地闭上眼,额上覆了层轻薄冷汗。……陆久燃,你还在找我么?我的欺骗让你很痛苦难忘么?

    他一面觉得自己还能被陆久燃记住足足五年而高兴得要命,一面却又意识到自己被陆久燃恨了五年而心痛欲死;既心疼陆久燃不高兴,想要把罪魁祸首交给他好好泄愤——即使那个罪魁祸首是自己;但想到陆久燃若是对他露出憎恶不屑的神情,他又害怕得心都要跳到喉口。

    进退两难,简直仿佛被架在锅炉上炙烤。

    他摸上自己紧闭的眼睛,心中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在趟一个无边的苦海,要饮尽了这茫茫的一切才能有个完满,然而苦海如何饮得尽?

    常清河身体状况不好,平日又没有交心的人在左右,一旦有些念头就是不尽的悲观,一时间不可自拔。

    他在黑暗里无措地被狂乱的思绪淹没,几乎有些崩溃的死气了,一步错,步步错,他无法不爱陆久燃,所以这辈子就不得善终了么?

    常清河身侧的对着街上的玻璃窗忽然被轻叩了两下。

    他吓了一跳,睁开眼来看过去,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街上霓虹灯迷蒙的光,将蜷缩的常清河笼在投下的阴影里。

    陆久燃眼帘微垂,微屈的指节仍停在冰凉的玻璃窗上。

    窗户隔绝了声音,常清河却分辨出陆久燃开合的唇所吐出的两个字。

    “别哭。”陆久燃说。

    ···

    常清河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陆久燃正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手臂放在沙发背上,是十分舒展的模样,仿佛狮子结束狩猎后在河边懒懒地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