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珍视地把琴抱出来,纯白的卡片躺在黑色的琴盒底部,显得分外耀眼。

    无非是有关鼓励的寥寥数语,男孩却在落款画了个不甚熟练的心。

    林时安靠在床边,随手调试着吉他,心里头温热热的想着那颗心,还有那个笨拙地画着爱心的许佟澜。

    一点儿少年情怀顺着音乐流淌进他的心口,他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如果这是他在这个比赛中最后一次出现,那为什么不做点儿有纪念意义的事儿呢?

    他几乎是跑着去了节目组为他们准备的排练厅,林时安缩在一个角落里,膝盖上还垫着许佟澜给他的导数题精选。

    末页夹着的草稿纸被他迅速书写的音符和字词填满,他低声地哼着旋律,时不时拨弄两三下琴弦,嘴里默念着什么。

    直至月上梢头,夜色渐浓,他才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把笔揣进兜里,又把导数题丢在一边,调节了一下琴的位置,就那样盘着腿,完整地弹唱完了整首歌。

    他用第一把从一开始就完全属于他的吉他,写出了他人生的第一首歌。

    尽管生涩而简单,没有复杂的炫技,也没有高级的和弦。

    没那么适合比赛,却特别适合他的心。

    一点焦虑和怅然淡去,他侧着身躺在小床上,忽然就思念起那个伸手摇一摇蚊帐就会握住他的手的少年。

    清晨的候场室里,林时安的脸上带着化妆师流水线赶出的妆容,穿着造型师给他搭配的亮片小西服,头发被发胶定了型,让他觉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

    林时安索性偏过头不看,闭上眼睛听着从入口传来的上一个人的声音。

    评委的点评各有特色,雷动的掌声欢呼雀跃,让他忍不住去想评委会对他说什么,又忍不住思绪漫游,想些此时看来无关紧要的事,譬如这周的周考,许佟澜会甩第二名多少分。

    纷杂的思绪搅扰着紧张的情绪,他无意识地攥紧了双手,连带着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在加快。

    直到音响里出现他的名字,每个字都如同炸裂在他耳边,他猛地睁开眼,心跳得飞快。

    几个深呼吸后,他轻轻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工作人员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舞台中央。

    礼貌地鞠躬后,他坐在替他准备的椅子上,拿起早就放在那里的琴。

    台上的灯光太亮,悉数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以至于台下观众的人头攒动显得格外模糊,几不可见,连带着评委身边的光也是暗的,只能约莫看清眉目。

    双眼因为不适应过于刺眼的灯光和眼周的粉底眼线而微微刺痛,他微闭上眼,看向了他的吉他。

    偌大的舞台上,没有复杂的配乐,只有最简单不过的木吉他声在音响中响起。

    向工作人员提出换曲后,因为他是临时写歌,来不及给他做复杂的编曲,工作人员索性撤了伴奏,给他的吉他装拾音器。

    这意味着因为伴奏声音层次感的薄弱,他的舞台效果要比其他的选手都弱。

    但他还是选择了唱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