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一回到乾顺宫,不用再端着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瞬间爆发。她长袖一扫,将桌上那套精致漂亮的青白釉茶具推到地上。

    桌下没有铺厚毯子。茶盏茶壶噼里啪啦碎成一地渣渣。

    “贱人!”

    她觉得不解气,又将屏风一扇一扇推倒。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这屏风可是皇上赏的,全天下总共就两——”

    “他两年前赏的!”

    皇贵妃吼道,把荮苔吓得猛一哆嗦。荮苔收拾碎瓷片的手指顿时多了两道血口。

    “两年,他来过乾顺宫几次?”皇贵妃一脚踩上屏风,脆弱的镂空木雕应声而碎。“你也知道天下就两件,一件在本宫这,另一件在姓刘的那个贱人手里!”

    皇贵妃杏眼圆睁,突突突地似是要喷出火来,“她进宫才几天,就敢如此放肆,本宫还管教不得!赵氏那贱人偏生这会儿又开始装聋作哑,瞎着眼充好人,当谁不知道她心底那点花花肠子似的!”

    赵氏是皇后母家的姓。

    荮苔也不敢去包伤口,还得一边忍痛收拾碎片,一边轻言细语地劝皇贵妃:“娘娘您忍一忍,别动怒,被旁人听到了要吃苦果子的。那个刘美人的爹不过是个八品小官,于皇上半点用也没有,等皇上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没旁的了。”

    皇贵妃咬牙切齿道:“皇上到底看上她哪儿!论贤淑比不过安嫔,论温柔比不过德妃,心计比不上皇后……”她踩的脚疼,才发觉自己似乎生气生的有些偏题,于是又是尖叫一声:“荮苔!谁叫你提起这屏风!晦气!”

    “奴婢嘴贱,该打!”荮苔砰砰磕两个响头,眼巴巴地瞅着皇贵妃,“娘娘,东西该砸的砸了,该踩的也踩了,您莫要再生气。现在阿央被抓了,公公那头又怀疑到咱们身上,咱们现在可该怎么办啊。”

    “那个蠢货!”

    一提到阿央,皇贵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人吓唬两句,她自己就先泄气了!这不是丢我的人么!一口咬定自己说的话比登天还难,她不是自己都亲眼看见了么!萧瑜那个废物闭着眼说话胡乱瞎编,也真不知道他们娘俩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巴结着上赶着护季砚舒那个贱人!”

    “那要不奴婢去找宫正司的公公们通融一下,叫阿央在里头翻供,咱们去把季砚舒藏的铜簪拿来。到时候给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荮苔出主意。

    “事已至此,就算她说的是真话,还能有几个人信?”皇贵妃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却透着股怨到骨子里的恨意,“季砚舒果真是与赵氏一伙的。李清河也算立功一件,没白死。”

    “傅大人那边……”

    “宫里消息传得快,想来这会儿也差不多该知道了。反正李家现在在我爹爹手里,今日就先给他个下马威瞧瞧。想要挟我们家,哼,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就李枫那个脑子没二两重的蠢人,还想攀我爹爹升官?别说前朝的事儿了,光是在后宫,要不是本宫这些年撑着,给李清河当靠山,凭她那跟她爹如出一辙的蠢样儿,能当司记?一家人不识好歹忘恩负义,给他们点颜色还要开染坊了!”皇贵妃嗤笑道。

    也不知李枫怎么想的,他不光自己在外拿着粮草的事儿吓唬傅思明,还偷偷往宫里传信,叫女儿李清河在皇贵妃面前多提一提,意思是先把皇贵妃唬住,再让她去说服傅思明。

    可能在宫里一路披荆斩棘当上皇贵妃的又能有几个善茬。傅桃被李清河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挟一轮,当场便恼了,跟傅思明一商量,决定先拿了李清河的小命,让李家人自乱阵脚。

    要是他们吸取了这次教训,把证据交出来,卷卷铺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兴许能保住家里剩下人的命;要是还觉得自己命多头铁,那就只能下去跟李清河团聚了。

    皇贵妃本来打算动手杀了李清河,再随便找个替罪羊,就算完事儿。但上次萧瑜中毒一事让她开始格外关注季砚舒。马掌膳是她的人,下没下毒她最是清楚。明明是季砚舒投的毒,却能逆风翻盘嫁祸到马掌膳身上,还让她有口难言。之后她专门暗中调查了季砚舒,猜测她是皇后长公主势力下的。

    可季砚舒似乎又与朝华殿走的颇近,一时她也看不出季砚舒到底站在哪边。思索再三,她想了个损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