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朱绿从房间里出来,八桂迎上前,搀住她,也没多问,扶着她往回走。

    卧室里,梅月手里的梳子掉了下去,趴在她膝头的猫喵喵叫了两声,她也仿若未闻。

    她的耳边犹自回荡着朱绿刚才告诉她的那句话——

    “你和殷无咎是姐弟。”

    姐弟?姐弟!怎么可能!

    她是被没入教坊司的谢家之女(梅月只是她的艺名,毕竟进入教坊司后,从前种种都与她毫无干系了),若殷无咎与她是姐弟,那他岂不就是谢家人?可谢家男丁在被流放至边疆途中,都被匪徒给杀死了!

    死得一个都不剩!

    然而想到殷无咎与她相处的情形,若他们是姐弟,那么她以前所疑惑的种种问题都能得到解释了!

    为何他要花费重金将她从教坊司里赎出来,为何纳她为妾后又从未近她的身,为何他看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爱意乃至欲望但又对她十分爱护……

    虽然心里惊涛骇浪,震动万分,但她却莫名觉得朱绿说的是真的。

    因为她的语气太过平静和笃定,完全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殷无咎是她的弟弟,他们谢家还有人在!

    谢家唯一比她小的,就是二叔家的阿度,当年被流放时,才七岁,他是如何躲过“匪徒”毒手的?又是如何成长为现在位高权重的烛照司少卿的?

    梅月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然而一时间又不知从何问起。

    “他为何不告诉我?”她趴在软塌上,喃喃着。

    朱绿:“秘密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若是他告诉了你,你平时与他相处时难免会有所流露,被有心人察觉到端倪,于你于他,都将是灾难。”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梅月逼视着她,目光灼灼,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紧紧抓握着软塌扶手,心里已经泛起了杀意。

    朱绿:“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对你们不利就是了。若是我要告密的话,你和殷无咎也不会还好端端的活着。”

    这倒也是。

    梅月:“那你又为何要来告诉我?”

    朱绿:“因为我不想你因为误会陷入魔怔之中,害人害己。”

    梅月一愣,这会儿得知了真相,再想到自己此前对殷无咎的感情,一时心情颇为复杂,有释然、庆幸、感激、怅然……

    以她的性子,若是一直被瞒在鼓里,怕是真的会如朱绿所说,最后陷入情瘴,害人害己。

    此前,对于殷无咎这个救她于苦海、尊重她、爱护她的男人,她很自然地对他倾泻了一腔好感与爱恋,一开始她担心他将她赎回去后热情一阵就会弃她如敝履,但后来他却碰都没碰过她,反而一个接一个的小妾纳进府。

    当那些小妾在她面前炫耀他与她们是如何恩爱缱绻时,她的心感到又冷又痛,有时她也劝自己,就算只是当一个空头姨娘,也比从前的日子要好过万倍,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