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顾争凌才从天牢里走出来。张管事驾着顾府的马车,深夜将他接回了府。
他在战场上吃树皮喝雨水苦熬半月,甚至身受重伤,都不会有半分憔悴。
可如今在天牢待了几日,张管事便见他仿佛苍老了十多岁,走起路来脚步虚浮,哪还有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模样?
张管事不由在心中叹气。
人都说皇帝是天下之主,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大权,也握着所有人的荣华富贵。
他之前还有几分不信,总觉得像他家老爷这样手握兵权的大将军,皇帝是轻易动不得的。
甚至大胆些,他家老爷造反,自己称帝也不是不可。
现在他信了。哪怕你握着天下兵马大权,哪怕你威名在外,百姓敬你爱你,只要皇帝伸手一拉,你就会立马从云端掉落尘埃。
过年的时候,顾家热闹非凡,每日来送礼的人把顾家的门槛都不知道踏破了多少个。
而这几日,顾争凌进了天牢,能来府上宽慰顾衣几句的人,十个手指都数的完。
不但外面人看轻,顾府里面也乱了起来。自打薛氏离开,顾衣心思又不在府中,现在府中的账目无人管,库房钥匙又不知所踪,连他要马车去接顾争凌,都折腾了好久。
这样的权贵之家,里头乱成这般,哪怕日后再起来,也必然元气大伤。
马车停到顾府门口,顾争凌下车,就见顾衣撑着一把伞,神色淡淡地站在门口,并未走过来迎接他。
哪家儿孙迎接长辈,都要快步迎上来。若是长辈出远门,或者遭逢什么恶事,小辈们都是要磕头的。
顾衣这般,可以称得上是举止不恭了。
但顾争凌什么都不敢说,他甚至没脸见顾衣,站在细雨中仰头看了看顾府的门匾,苦笑着摇头进去。
顾衣随他进了书房。
张管事带着人送进来饭菜,他一口也吃不下。他等着顾衣问他为何被关进天牢,但是顾衣什么都没问,沉默地陪着他。
“你,什么都知道了?”
顾衣点头:“陛下召我入宫,说了您拿五皇子令牌给娇柔的事。”
“令牌不是我给的娇柔,我也并未加入五皇子的阵营。”顾争凌闭上眼睛,“我被人算计了。”
“谁?”顾衣冷笑,“任娇柔吗?”
“你怎么会这般想?娇柔受尽酷刑,也未往我身上泼脏水。但是外人都知道她是我的义女,她即便不说,我也难逃干系。”
都被连累成这样了,顾争凌还是对任娇柔没有半点怨言。
顾衣低头笑了笑,盯着自己脚尖上绣着的云朵花纹,讥讽,“那她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啊。自从你接她回府,我们家好事不断。父亲就该穿上朝服,三拜九跪的将她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