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天一贯是黑得早也亮的早,褚楚从睡梦里醒来的时候是枕在另一个人手臂上的,他从那人拥着他的怀里缓缓抬起脑袋,看到了那人的喉结、嘴唇、鼻子、眉眼……他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

    那人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动作,缓缓睁开了眼,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摄人心魄,他缓缓开口:"醒了?"

    明明昨晚他在这人怀里睡得那样香甜,为何此时又开始不自在起来,褚楚心恼,"你怎么来了……你昨晚为什么不说话,我还以为是什么歹人。"

    "那你呢,你又去哪里了,你还记得要给我回信吗,你数数自第一封信后,多少天没给我回信了?"顾斋凶道,又将褚楚抱得紧了。

    褚楚顿悟,他在陵军营的时候明明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一时却未曾想起,现在他明白了,是信!他们在陵军营里也待了好几天,而这几天,他没有给顾斋回信!

    褚楚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我……我忘记了。"褚楚自知理亏,语气轻软,生怕触到顾斋的不悦之处。

    顾斋确实气恼至极,但是昨夜褚楚在他怀抱中累到睡着的时候,他的气已经消散了一大半,更多的是心疼,他曾为他量体裁衣过,却明显的感受到了小病秧子比那时要更瘦弱了。

    "嗯,去洗漱沐浴,瞧你脏兮兮的,我去给你准备早饭。"顾斋有点不舍的松开手,从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襟出门。

    褚楚有些迷惑,他不懂,顾斋这突然温柔的语气,是真的不生他的气吗?他不是说如果没有收到他的回信就要打断他的腿来着吗?

    待他听话的好好沐浴更衣,顾斋已经做好了吃食在桌前等他。

    荠菜馄饨……

    莼菜羹……

    这是……

    褚楚嘴唇抖了抖,面色上仍然努力在维持一派和煦。

    顾斋给褚楚盛了粥,又将馄饨推到褚楚面前道:"等你许久,快点吃,不然该凉了。"

    褚楚扒拉着在顾斋的督促下一口一个馄饨往嘴里送,"你怎么来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顾斋心中的无名火似乎又要燃烧起来,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尽量不为此发怒,"信使带着我的信却没有找到你,便送回到我手里。"他没有继续问询,看褚楚先前总是避重就轻的模样,大约他是不想说。

    "你不是在信上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给你带了粮来,之后也会从上京给你陆陆续续的运粮,你想赈济灾民也好,还是作为囤粮也罢,总之,别让自己饿着。"

    小病秧子脸色没有在上京城那么水润白皙了,眼睛里生出了细红的血丝,整个人都疲惫不堪,顾斋忍不住十分怜惜的揉了一把褚楚的脑袋。

    "我知道了,谢谢你,顾……长宁。"

    "乖,把顾字去掉。"顾斋也端起碗来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嗯……谢谢你,长宁。"褚楚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热,忙不迭把自己的脸埋到碗里去。

    顾斋用娟巾擦拭着嘴角的残粥,谁都没有瞧见,他嘴边一闪即逝的笑意。

    随后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由从食盒里端出一碗中药来,放到了褚楚面前。

    顾斋道:"还是你平日里常喝的方子,我把你落下的药材一并带了来,以后就算在陵地,也须得乖乖喝药,我已经和柴涟、谢岚、宋黎他们三人都交代了,让他们仔细盯着你。"